经济观察报 记者 胡艳明 强势反弹近一周后，人民币汇率重回“6字头”。2022年12月5日，在岸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开盘后不久，即涨破“7”关口，报6.9902，较前收盘价涨478个基点；此后交易中延续上升走势，相继突破6.98、6.95关口。
自今年9月下旬破“7”以来，此次，人民币汇率再次收复“7”关口。
截至12月9日，银行间外汇市场人民币对美元汇率中间价报6.9588元，较前值调升18个基点。当周中间价累计调升954个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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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位分析人士认为，本次人民币强势反弹因受到防疫政策优化、美元指数回落等内外部因素影响。在一位江浙地区股份行外汇交易经理看来，市场的乐观情绪是本次人民币上涨的重要因素。一位机构外汇交易员认为，美元贬值是主要因素，美元指数最近下跌，其他非美货币都在升值，相比之下，人民币汇率指数今年以来相对稳定。
巴克莱银行宏观、外汇策略师张蒙对经济观察报表示，中国防疫战略的调整对人民币汇率产生了影响。尽管近期的不确定性仍然很高，但战略调整降低了增长疲软的风险，预计会提振对中国和相关资产的乐观情绪，同时对广义美元构成压力。
回到“7”以内
11月以来，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从10月底接近7.3的低点持续攀升。进入12月以来，人民币延续强势回升势头，一度接近7。截至12月2日，离岸人民币兑美元报7.0256，在岸人民币兑美元报7.0380。
“预计下周就能回到7以内。”面对人民币的上涨走势，有外汇资深人士于12月2日做出如此判断。12月5日，在岸人民币兑美元开盘后不久，即突破“7”元关口。
上述机构外汇交易员认为，美元贬值是本轮人民币升值的主要驱动力。因为全球背景下，美元指数最近下跌，其他非美货币（欧元、英镑、日元、澳元等）都在升值。另外，他认为人民币汇率指数今年没有太大幅波动，看人民币的贬值升值不要只局限于美元和人民币，也要看人民币对于欧元、日元、英镑、澳元等其他货币的升贬。
近一个月以来，美元指数高位回落7%，从前期高点115回撤至104附近，10年期美国国债收益率从4%以上跌至3.6%以下，中美利差的倒挂幅度有所收窄。同时其他主要货币兑美元均不同程度上涨，欧元上涨8%、英镑上涨9%、日元上涨8%、人民币上涨5%。
对于近期人民币汇率大幅反弹的原因，仲量联行大中华区首席经济学家兼研究部总监庞溟分别就内因、外因及政策层面进行了分析。就内因而言，庞溟认为，随着各地优化调整疫情防控措施、全国高效统筹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疫情对经济活动的扰动和抑制有望减弱。市场对于生产受扰、需求偏弱、预期波动等多重难题的有效解决更有信心，对人民币汇率更有信心。
历史数据表明，受年末出口商回款等结汇需求支持，人民币汇率在年末通常具备季节性走强的特征。外贸出口企业往往会在年末加大结汇力度，上述江浙地区股份行外汇交易经理表示，他个人认为市场的乐观情绪是本次人民币上涨的重要因素。
就外因而言，庞溟分析称，伴随着其他主要经济体步入衰退概率增加、美联储加息节奏逐步放缓、美元指数驱动力减弱，未来美元指数大幅上行的空间有限、美元最为强势的时期或已结束；预计美元指数将见顶，进一步减弱人民币兑美元汇率的下行压力，提振人民币汇率和市场信心。
张蒙认为，中国的可持续重新开放意味着美元的上行空间减少，中国经济增长放缓一直是美元走强的推动力之一，所以这一驱动因素的缓和也将削弱美元的强势。同时，大宗商品（能源）和相关货币将受益最大，大宗商品价格的上涨也可能部分抵消对美元的负面影响。
避免“羊群效应”
随着近期人民币兑美元汇率的强势反弹，较前期价格有大幅下调，对于有换汇需求的居民而言，成本低了不少。但是对于有美元结汇需求的外贸企业，人民币升值则意味着营业收入的缩水。
大部分小微企业没有选择使用金融避险工具来应对汇率的波动。
一家大行的分行外汇业务负责人表示，众多中小微企业的主要精力集中在生产和经营，汇率风险防范意识不足，企业主要的汇率管理模式是“随用随结”或“逢高即结”。“真的很羡慕在7.3左右结汇的。”有在浙江从事外贸业务的人士于12月8日表示，他目前选择观望。其面对的问题之一是对客户报价，因为按照3个月左右的到账周期来看，不知道明年人民币汇率将是怎样的走势。
越来越多的企业在学习运用外汇衍生品管理汇率风险，在外汇交易中更加理性。有80%的产品进行外销的南方一家印染企业，此前对汇率风险关注度不高，长期采用即期结汇方式。出口订单签订后，美元收款往往需要等待一段时间。如果在美元即期汇率走低情况下，相对滞后的美元收汇模式，让企业结汇所产生的人民币收入不断缩水。2021年下半年以来，美元兑人民币汇价持续走低，对这家企业带来经营压力。
而2022年4月以来，人民币快速贬值，美元上行，对出口企业带来利好。但即便美元汇率上行，由于企业合同议价能力低，部分海外贸易对手往往考虑汇率波动因素，从而调整合同报价，也压缩了企业的收入。
在与银行的业务沟通中，银行工作人员发现该印染企业对“汇率风险中性”了解不多：企业管理层认为，保值业务仅限于锁定未来价格，当美元升值时，企业失去了以更优价格结汇的机会；企业财务人员认为，即期结汇是“最省事”的操作，省去在银行办理缴存保证金等环节。
近年来，各地监管部门鼓励银行优化企业汇率风险管理服务，提升企业应对汇率风险的能力。针对该印染企业不定期收汇的特点及汇率市场环境，中国银行业务人员向企业推荐叙做不同期限的结汇方向人民币期权产品，并通过情景模拟向其展示保值效果：当美元兑人民币汇率下行时，可按照锁定价格结汇；当汇率上行超过期权执行价时，则选择以更优的市场即期汇率结汇。产品适合既想要锁定汇率风险，又担心失去更好市场机会的企业。
经过初步合作后，该印染企业与中国银行叙做人民币期权保值业务，对2022年剩余期限全部订单金额进行保值。这家印染企业也因此避免了近期人民币升值带来的困扰。
对于企业尤其是外币收入比重较大、外币负债较多的企业而言，庞溟建议，应积极适应人民币汇率双向波动的弹性和幅度加大的新常态，牢固树立汇率风险中性的理念，加强风险防范意识和能力，做好汇率风险评估与风险，基于“保值”而非“增值”的汇率风险管理原则，合理审慎交易，适度套保汇率敞口和控制货币错配；合理安排资产负债币种结构，主动利用衍生工具等金融机构提供的汇率避险服务，避免偏离风险中性的炒汇行为，坚持稳健经营并保持正常生产经营。
张蒙认为，外汇结算可能在年底和农历新年有所上升，特别是当市场对美元强势的共识已经转向。只要外汇的单向走势保持可控，并且没有出现羊群行为，央行似乎对市场力量推动美元兑人民币的做法感到满意。重新开放后美元兑人民币可能会进一步下跌，但如果即期的下跌导致CFETS人民币汇率指数持续走强，抑制中国出口商在价格上的相对优势，那么央行可能会出手抑制外汇波动。
延续双向波动常态
一个月前的11月2日，离岸人民币兑美元盘中一度跌至7.35附近，此后一直波动上涨。嘉盛集团资深分析师JoePerry预计，近期人民币波动性将保持在高位，因为防疫政策仍具有不确定性，感染病例攀升的前景也可能扰动市场。明确的一点在于，中国正在转向更有活力、更灵活的防疫战略。美元兑人民币存在下行风险，如果美元继续走弱，不排除测试6.80-6.90区间的可能性。
JoePerry同时提醒，未来美联储的政策和美国通胀形势仍需关注。然而，目前美国的通胀形势依旧严峻，5%的核心PCE物价指数距离美联储的2%相去甚远。12月2日公布的11月非农就业新增26.3万人，超出预期的20万人，失业率维持在3.7%不变，薪资年率上升至5.1%，大大超出预期的4.6%，显示通胀上行压力不减。预计包括12月加息50基点在内，未来还将加息100-125基点。
美元指数下跌背景下，中国外汇储备余额连续两个月上行，重返3.1万亿美元之上。12月7日，国家外汇管理局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11月末，我国外汇储备规模为31175亿美元，较10月末上升651亿美元，升幅为2.13%。
对于短期及中长期的汇率走势，张蒙认为，在宏观驱动因素见顶的情况下，对美元的支持力度有所减少，但仍然存在的风险可能会为交易带来波动。人民币（贬值）在短期内可能因重新开放的乐观情绪而有所缓解，但从中期来看，预计人民币将继续表现不佳（即CFETS人民币汇率指数略微走弱）。美元的疲软和中国增长前景的改善所带来的外国投资资本流入可能为人民币提供支持，但经常账户顺差的减少和国内资本外流会带来不利因素。
对于明年人民币汇率的走势，在11月30日瑞银财富举行的媒体分享会上，瑞银财富管理亚太区投资总监及宏观经济主管胡一帆预计，人民币汇率可能在2023年3月份触到底，或在7.3左右。之后由于2023年中国经济的反弹，在2023年年底可能会到7以下。总体而言，美元的强劲势头还会再持续一段时间。“在中国稳定汇率的政策工具箱依然较为丰富、政策储备依然较为充足的背景下，仍可及时、果断地通过重启逆周期因子、强化跨境资金流动性管理、加大离岸市场央票发行规模等方式，熨平人民币汇率走势与宏观经济的基本面和内部因素大幅背离的异常波动。”庞溟表示。
